当晚骅县城门外,火光冲天,吐出滚滚浓黑烟气,已将天空染得隐隐血腥。为首将领樊昌掠来众多百姓,以此逼迫程老县令打开城门,甚至当着他的面逐一屠戮,如此丧心病狂令人发指。
程老县令深知叛军此举意欲何为,他们之所以强攻骅县,无非是想在圣上西巡之路趁机伏击,从而起兵作乱。为能护住全城百姓安危,程老县令决定只身引开叛军,并且派人冲出重围向凌不疑呈报情况,程家男儿以及将士愿舍身追随,义无反顾地出城迎敌。
萧元漪梦见女儿遇险,不由从噩梦中惊醒,青苁和程姎都劝说她早点休憩。待程姎走后,青苁笑道萧元漪之前随同将军征战,看战报也常伏案睡去,嘴里还喊着程少商的名字,没想到如今留守家中,竟是如此牵挂难安,可见天下父母心,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割舍不下儿女。
尽管萧元漪口是心非,可青苁看得透彻,反观程少商曾经总以留守程家便是可怜,只因从未见过真正的可怜之人,也只有去外面多走走看看,才明白普通百姓的生活,以及穷苦人家的不易。
程老县令以身殉国,樊昌率领叛军破城而入,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呵声,伴随着粗暴凶残的烧杀抢夺,无恶不作。小孙女囡囡依稀记得程老县令的叮嘱,舍命相护官印,只等程家阿叔到来后交由对方。
然而叛军逢人便杀,没有半点人性,囡囡险些成为刀下亡魂,幸好凌不疑及时出现,率领黑甲卫击退叛军。樊昌望风而逃,凌不疑为护囡囡遭暗箭偷袭,他命令属下沿路追捕樊昌,并且准备将此事汇报给圣上,证实蜀地已然叛变。
可当得知程少商与程止队伍随行之时,凌不疑脸色大变,翻身上马率人赶去营救。与此同时,昨日叛军卷土重来,程少商唯有开门迎战,当众拆穿对方并非贼匪身份。果然为首叛军决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,甚至透露阿妙惨死的下场,使得程少商悲痛不已。
如今两方对比悬殊,叛军显然笃定了家养的兵丁无甚战力,所以各个面露狰狞,神情嗜血。正当叛军首领要对程少商下手,一众黑甲将士如潮水般涌来,马蹄似虎啸狼奔,顷刻间叛军已被灭的十不存一,零散之徒痛哭着投降。
随着周遭危险消失,程少商当下打起精神,励行主家职责,亲自将伤患人众带进屋内,烧水熬药为其止血包扎。凌不疑看着程少商强忍不适的模样,便将随身手帕递去,尚可有安神作用。
程少商向凌不疑道谢,并且建议由她照顾伤员,以免耽误行军进度,怎知凌不疑突然提出也要留下疗伤。由于凌不疑自行折断箭尾,箭头只露出肌肤不足半寸,拔时无处使力,况且中箭时间不短,所以大夫实在是无计可施。
此时程少商忽然心生一计,取来万萋萋送给自己的少商弦,小心翼翼将颈绳小心嵌入皮肉,勾进那枚生锈的箭簇,直至彻底拔出。在这期间,凌不疑始终是咬紧牙关不吭声,事后还柔声安慰程少商不必自责。
凌不疑通过断箭认得丢失的军械,紧接出面处置所剩叛军,本来之前是答应留对方性命,可是看到程少商欲为阿妙报仇,索性亲自斩杀处决。程少商躲在草丛里观看,心情极其复杂又茫然,凌不疑听见动静回过头来,不由感慨长叹。
亦如来时场面,去时也似潮水般有序,凌不疑率领黑卫甲行至山腰,忍不住回头望向程少商,以作为无言道别。程少商列于众人之首,看着家奴尸首随同柴火越烧越旺,默默为这些无辜亡魂送行。
待所有事情安置妥善后,三叔父程止姗姗而来,还未等程少商开口,连滚带爬地去寻爱妻,紧接着车厢里传出程止的嚎啕大哭,以及对楼垚的控诉,意指他在途中多次晕厥耽误行程。程少商向楼垚询问了来龙去脉,才知是程止误以为桑舜华遭遇不测,且在悲愤之下屡屡昏迷。
听完鸡零狗碎的讲述,程少商越想越生气,她与三叔母历经生死,可偏偏三叔父和楼垚漫山遍野乱跑,未曾有半点危险,真可谓是同人不同命。一番感慨过后,车队继续启程前往骅县,随着车辙从血水中碾过,城门缓缓洞开,引入眼帘的死伤无数、哀鸿遍野,以及叛军所烧毁的房屋,流离失所的百姓,无不令大家为之震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