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栋在体检复查的前夜,再次失眠。 田阳正好下岗回来,看见刘栋睡不着,就问他怎么了?刘栋掩饰过去了。刘栋睡梦中还真就梦见被退回了家。刘栋吓醒了! 石兰早起,对柳三环说,等轮到刘栋他们班去查视力,咱俩换一下,我去帮他!柳三环说,好。石兰说,我宁可挨个处分,也不能让刘栋被退回去! 刘栋他们班排队去体检,别的项目刘栋倒不怕,就是不敢先去查视力。石兰正在帮着查心电图,看见刘栋他们来了,就找个机会,单独将刘栋叫到一旁,说,一会儿我去查视力换三环。就这一句,刘栋就明白了。刘栋感激地看着石兰。俩个人有了秘密,也有了默契。 等刘栋他们查完心电图,石兰就过去换柳三环了。 刘栋他们几个排队进去查视力。田阳最先上去。田阳的视力两眼都是一点二,很顺利地过关了。刘栋看见石兰在那儿,放松下来。田阳过后,轮到邱京生。可还等邱京生查完,徐主任过来了,让石兰马上回心电图那儿,把柳三环给换回来!徐主任批评道,谁让你们俩换位的?刘栋的心跟着就悬了起来。 石兰无奈,只好回到心电图室,把柳三环换回来了。 轮到刘栋时,刘栋紧张不已。可他没有想到,柔弱的柳三环竟然也像他哥哥刘树当初在他体检时的那样,在大夫的旁边,给他做着暗示。柳三环暗示得简单而又清晰,刘栋顺利地过关! 刘栋检查完视力,出了视力室,靠着墙,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。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,终于落地了!刘栋抬头看着太阳,阳光旋转出眩丽的光芒。这时候,柳三环也出来了,叫着下一位进去。刘栋看着柳三环,柳三环只是那么轻柔地一笑。 刘栋从此就对柳三环多出了一份感激来! 石兰主动去找刘栋交流写作心得,这让刘栋有些受宠若惊。 刘栋由于认识了石兰,还认识了柳三环,对女兵也有了了解,就写了一篇《两个女兵》,在《解放军报》上发表了。这下,更不得了。那可是《解放军报》啊!别说新兵连,就连团里、师里都轰动了。新兵训练结束时,师宣传科长和宣传干事亲自来考察,将刘栋分到了师部警通连。 与刘栋同时分到警通连的还有田阳和邱京生。 石兰和柳三环则分到了师部医院做护士。 田阳很郁闷,因为分到警通连后,刘栋就被任命为班长,管着他。而邱京生也是班长。自从邱京生知道田阳的爸爸就是田副军长后,对田阳态度大变,每天都要在田阳面前嘀嘀咕咕,很讨好地替田阳抱怨着,这让田阳更心烦! 田阳发现了刘栋一个小秘密,刘栋每个月发薪,七块钱,总要拆开枕头,往里面缝五块钱,只留下两块钱自用。等枕头里的钱攒到二十块钱时,刘栋就要全部取出来寄回家去。这做法,让田阳有些鄙视:这就是一个农民嘛!而现在,偏偏农民刘栋就是他的顶头上司,班长!田阳岂甘受制于农民刘栋之下! 杨佩佩终于忍耐不住,等新兵训练一结束,找个理由就来到了十三师。杨佩佩见到儿子,激动地将田阳给搂进了怀里。可田阳却不怎么激动。田阳让对杨佩佩说,妈,回家跟我爸说说,让我爸给我换个地方。杨佩佩很吃惊,说,这不刚分到警通连吗?为什么要换?田阳说,不为什么,我就是不想在这儿当这个兵。 杨佩佩执意要去儿子的宿舍看看。田阳带她去了宿舍,刘栋和邱京生都在。刘栋向杨佩佩敬礼,叫了一声:首长好!就这一声,让杨佩佩惊愣了!杨佩佩打量着刘栋,虽未曾相识,但却感到了一种亲近。但杨佩佩没有跟儿子明说。 待杨佩佩回到家,就对田辽沈说了。杨佩佩说,那个叫刘栋的,虽然长得又黑又瘦,可让我感觉他就是田阳那个同胞兄弟!田辽沈说,神经过敏!哪能那么巧!杨佩佩说,这一路上我都在寻思,也觉得不会那么巧,可是他、他……我一看见他,就觉得跟别人不一样,对了,他的眼神!我想起来了,是他的眼神太像那个刘二根了!还记得刘二根不?田辽沈说,当然记得!杨佩佩说,当年他来抢过咱儿子!田辽沈说,也是他的儿子!杨佩佩说,是是是,可儿子跟了咱们二十多年了,你说,他现在要是找来再要回去,咱们怎么办?田辽沈说,儿子跟了咱们二十多年了,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,这份亲情断不了! 田辽沈在杨佩佩走后一个多月的时候,来到了十三师。他是以副军长的身份来检查工作的。在操场上,田辽沈特意看了看刘栋,和田阳比起来可谓是相差十万八千里。检查结束后,田辽沈让人通知田阳来招待所见面。 田阳一见到爸爸有些激动。田辽沈则挥了挥手说:坐吧。田阳说:爸,你都来了三天了,怎么才想见我啊?田辽沈说:爸是来检查工作的,工作完了,顺便看看你。田阳的表情有些失望,他把头低了下去。田辽沈说:听你妈说,你不想在警通连了,想调走,为什么?田阳似乎看了希望:爸,这哪是部队啊,都是一群农民,太不像军人了。 田辽沈站了起来,声音陡然提高了:胡说,这是十三师,是咱们的王牌师,从抗日战争,解放战争到朝鲜战争,从来没给部队抹过黑。田阳小声说:爸,我说的都是实情。田辽沈有些激动了:什么实情?我告诉你,中国的军队就是以农民为主的军队,这样的军队才是最能吃苦耐劳,战无不胜。我把你放在这里,就是让你在这里接受艰苦的锻炼,让你知道什么是中国的部队和军人。 田沈辽走的时候,正好田阳在大门口站岗。父亲的车队在他眼前驶过,他像一个普通哨兵一样,向首长的车敬礼,父亲坐在车上还了礼。田阳的眼泪流了出来。 回到家,田辽沈对杨佩佩说:我看过那孩子了,和田阳长得一点都不一样。杨佩佩说:我怎么就觉得像呢?田辽沈说,你那是心理作用,神经过敏!你想想看,有这样的双胞胎吗?一个高,一个矮,一个白,一个黑。杨佩佩轻轻地叹了口气说,但愿吧,但愿我是神经过敏! 刘栋趁着星期天,又去邮局给家里寄钱。 哥哥刘树每接到弟弟刘栋的来信,都要给妈妈读一遍。王桂香听了,就抹泪。刘树说,妈,你该高兴啊,刘栋多有出息,写的文章都能登上解放军报,了不得!等他提了干,那可就是军官了!王桂香说,栋儿要真能当上军官,让我磕头都愿意啊!刘树将弟弟刘栋的来信,都小心地整理好,看了一遍又一遍,都能背下来了。 王桂香着急刘树的婚事,托人说了一门亲。刘树为了弟弟和妹妹,为了这个家,生生被耽误了,年龄已经偏大。刘树也不强求。王桂香托人说的是三十里堡的一个小寡妇,没有孩子。刘树倒也不嫌弃,答应见面相亲。媒人就带着小寡妇来了。可那天,也赶巧了,正赶上刘草回家。刘草每次回来,都是挂了相的,鼻青脸肿。刘树不用问,妹妹又被妹夫胡小胡打了。 胡小胡经常打刘草。 刘草不知道哥哥相亲,要躲走,被刘树拦住了。刘树心疼妹妹。刘树也觉得愧疚。当初要不是他逼着妹妹,刘草也不会嫁给胡小胡。可这悔还后悔不得,当初刘草不嫁,弟弟刘栋也当不了兵,弟弟刘栋也就没有今天了! 那天也是合该有事。胡小胡休假。胡小胡就赶来叫刘草回家。刘草自然就不愿意回。胡小胡就折腾开了。刘栋当着媒人和小寡妇的面,开始还能忍,可后来终于忍不住了,动手打了胡小胡。胡小胡挨了打自然不肯罢休,叫来一群人,来刘家报复,让刘草给平息了。刘草忍着委屈,跟胡小胡回家了。 那媒人和小寡妇早被吓得逃走了。 刘树还是刘树,光棍一个。 刘栋参加师宣传科组织的新闻报道培训班,参加培训的大部分都是战士。在这里,刘栋意外地看见了石兰。石兰也来参加这次的培训。两个人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相遇,分外高兴,一下子更显得亲近了。 培训班结束后,石兰回到了师医院,不过经常趁着到连队办事的机会给刘栋带来几本书。石兰每次来的时候,就站在宿舍外面喊:刘栋,你出来一下。刘栋就急忙从里面跑出来。田阳听见石兰的喊声,就推开窗户看。石兰就故意当着田阳的面,对刘栋表示出欣赏和崇拜来。 田阳开始并没有拿刘栋当情敌,他过于自信了。他一直觉得石兰就是他的,不会属于别人!可到了这时候,田阳才感觉到了危险。 中午,田阳来到了师医院,他在输液室里见到了正给病人输液的石兰,他就站在门口看石兰,直到石兰忙完病人才看到了他。石兰就像不认识他似地向他伸出手来,道:拿来。田阳愣了一下,说什么?石兰:单子呀,你没医生开的单子怎么输液?田阳说:我不输液。石兰就说,你不输液到这里来干嘛?请你出去。可田阳不肯出去。田阳看着石兰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美丽的大眼睛,说,我来找你有事!石兰说,有事你就说!田阳说,这里说话不方便。田阳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,最后停在医院门口的一棵大树旁。石兰只好跟着走了出来,她取下了口罩,说,我正在上班,有事快说。田阳看着她,道:告诉我实话,你是不是看上了刘栋了?石兰说,这关你什么事啊?田阳说,废话你!你说关我什么事?你是我的!石兰就冷笑。石兰说,我怎么就成你的了?田阳说,这还用说吗?!你就是我的!不是现在才是,当兵前就是了!石兰说,无聊你!石兰转身要走,却被田阳一把给拉了回来。田阳几乎有些蛮横地对石兰道,别再跟刘栋借书还书了,那会让我误会的!石兰推开了田阳道,你不用误会,我还就是喜欢上刘栋了!这是我的自由!田阳说,你看上刘栋什么了?石兰说,他朴实,真诚待人;他有才华,却又谦虚谨慎;他意志坚定,勇敢无畏!田阳道,你这说的是谁啊?石兰说,我说的就是刘栋!田阳说,他意志坚定勇敢无畏吗?可以试试他! 田阳有些生气。田阳想不明白石兰怎么会这样!